重生后,我只想乱朝纲夺帝位
重生后,我只想乱朝纲夺帝位
重生后,我只想乱朝纲夺帝位
重生第一件事:
亲手给未婚夫下毒!
“毒不死他,怎么当皇后?”
她笑着碾碎解药。
01
铜镜里倒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林婉儿下意识抚上喉间那道狰狞的淤痕。前世被白绫绞杀的窒息感仍如附骨之疽,指尖触及冰凉的镜面时,她才恍惚意识到——这具身体是温热的。
“小姐,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门外传来母亲生前派给她的贴身侍女春桃的提醒,帘外浮动的檀香裹着深秋的寒意渗入骨髓。
林婉儿垂眸扫过妆奁中那支嵌着红宝石的鎏金步摇,那是三日前父亲生前妾室王氏送来的“贺礼”,说是庆贺她及笄之喜,实则暗藏玄机。宝石底座镂空的夹层里,一撮无色无味的鹤顶红正泛着幽光。
她唇角勾起冷笑。前世便是这支步摇,让她在太后寿宴上咳血昏厥,成了整个林府攀附权贵的弃子。
如今重生在这具十六岁的躯壳里,倒要感谢上天赐她一双勘破人心的眼睛——那些蛰伏在锦缎华服下的毒牙,终究要连根拔起。
“更衣。”林婉儿将步摇斜插入云鬓,绯色罗裙逶迤及地时,铜镜里少女的眼瞳如淬了寒星。
前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王氏故作惊慌的嗓音刺破晨雾:“快按住三小姐!这疯症要是传到宫里…”
廊下跪着的瘦弱身影令林婉儿瞳孔骤缩。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妹林绾绾,此刻正被两个粗使婆子按在青石板上,碎瓷片深深扎进掌心,鲜血蜿蜒如赤蛇。
前世便是这般场景,她因心软求情,反被王氏诬陷纵容庶妹行巫蛊之术,险些被逐出宗祠。
“王小娘何必动怒?”林婉儿施施然跨过门槛,绣鞋精准踩住那片染血的碎瓷。
在王氏骤然僵住的神色里,她俯身拾起半截青花瓷盏,釉面映出自己似笑非笑的眉眼:“这贡瓷上的龙纹缺了爪,可是大不敬之罪。绾绾妹妹发现得及时,该赏。”
满室死寂中,她听见自己清泠的嗓音掷地如金石:“春桃,取我的紫玉膏来。再让人把库房里那套御赐的霁蓝釉抱月瓶送去慈安堂——就说三小姐护驾有功,不慎伤了手。”
窗外掠过一声惊雀,扑棱棱撞碎了庭前薄霜。林婉儿扶起浑身颤抖的庶妹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沾血的帕子里,半枚染着朱砂的符纸一角若隐若现——那是王氏安插在绾绾房中的眼线,此刻正藏在东厢房的樟木箱底。
“姐姐…”林绾绾泪眼朦胧地仰起脸,却在触及那道幽深目光时蓦地噤声。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分明是淬炼过刀山火海的寒芒,比林氏宗祠里那柄开朝皇帝御赐的玄铁剑更令人胆寒。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林婉儿望着王氏仓皇离去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袖中那封誊抄的《水经注》。
三日后皇子们将在御书院遴选伴读,而萧炎——那位前世与她共赴黄泉的恋人,此刻应当正在为治理黄河水患的策论焦头烂额。
她展开宣纸,狼毫蘸墨时唇角微扬。前世水利工程的图纸在脑海中徐徐铺展,混着《齐民要术》的农桑之术,笔走龙蛇间已勾勒出半阙治水长策。窗棂漏下的晨光为少女镀上金边。
“该收网了。”林婉儿望着镜中那张与前世别无二致的容颜,眼底燃起幽蓝的火。
妆台上,那支红宝石步摇突然迸裂,细碎的硃砂簌簌落入香炉,腾起的青烟在空中扭曲成狰狞鬼面,又转瞬消散在穿堂风中。
02
晨光初透,雕花窗棂外浮着薄雾,林婉儿倚在软榻上,指尖摩挲着案几上一卷《六韬》。
昨夜一场骤雨洗尽宫墙浮尘,却洗不散她眼底的冷冽——重生归来已半年有余,林氏自十年前那场莫须有的勾结谋逆案,声名早不如先祖陪高宗皇帝开国时一般鼎盛,若不是皇帝念及林氏一脉开国有功又有高宗亲赐玄铁剑免罪,
林婉儿为了让步步为营,终于以“观星预言南境旱情”的计策入了皇帝青眼,今日的琼林宴,便是她正式踏入权局的第一步。
“姑娘,萧炎殿下派人送了这个来。”侍女春桃捧着檀木匣趋步而入,金丝楠木的幽香裹挟着记忆翻涌。
匣中一枚白玉佩温润如昔,镂刻的并蒂莲蕊间嵌着朱砂,恰是她前世与萧炎定情时交换的信物。指尖抚过玉上细痕,她忽而轻笑——这一世,他竟提前半月便将此物送来。
酉时三刻,太液池畔的千鲤亭张灯结彩。
林婉儿一袭天水碧银纹襦裙,发间仅斜插一支鎏金点翠步摇,却压得满园姹紫嫣红尽失颜色。
席间命妇们窃窃私语,目光掠过她腰间新赐的御制芙蓉玉禁步,那是三品女官才配的殊荣。
“婉儿姑娘通晓天文地理,不知可敢与本王对弈一局?”玄色蟒袍的萧瑟执黑子落座,棋盘上星位暗藏杀机。
林婉儿垂眸拈起白子——这局分明是《忘忧清乐集》里的死局“十面埋伏”,前世萧瑟便是借此棋局让七皇子当众失仪,被褫夺监国之权。
白玉棋子叩枰的脆响中,她忽将白子落在毫无关联的天元位。
满座哗然时,萧炎低沉的嗓音穿透亭台:“《易》云‘穷则变,变则通’,婉儿姑娘这一子破开棋枰桎梏,倒是暗合陛下新政‘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圣意。”
他玄青织金袍角掠过她案前,修长手指不着痕迹地压住她袖口微颤的指尖。
夜风卷着荷香袭来,林婉儿借口醒酒离席,却在九曲桥畔被萧炎拦下。
他掌心躺着半块虎符,月光在青铜纹路上流淌:“南境驻军指挥权在姑娘手上,只要林姑娘知会我一声,大军不出三日就能抵京,婉儿,你要的刀,我递给你了。”她仰头望进他眼底灼灼星火,前世城楼诀别时那句“来世必不相负”轰然在耳畔炸响。
“殿下不怕我利用你?”她后退半步,锦履碾碎满地落英。
萧炎忽地逼近,温热的呼吸缠上她耳畔:“从你预言南境旱情得父皇青眼那刻起,我便知道,你不是个寻常女子。”
他指尖点上她心口,隔着衣料传来惊心动魄的震动:“但这里跳动的,是我斗胆想要一求的芳心。”
更鼓声惊起夜鹭,林婉儿望着他消失在宫墙暗影中的背影,攥紧了那半块虎符。
回廊转角处,萧瑟阴鸷的目光如毒蛇游过她脊背——这场博弈,终究是避不过血色漫天。
03
夜色笼罩的林府中,琉璃灯在廊下摇曳,映出林婉儿清冷的面容。
她指尖轻抚过案前未干的墨迹,一卷《大周舆图》铺陈于眼前,前世的记忆正被她悄然转化为布局的筹码。
春桃提着食盒推门而入,见她眉目凝霜,低声道:“贵妃今日召了钦天监密谈,怕是又要借天象生事。”
萧炎隐在屏风后,玄色锦袍下的手掌覆上她的肩,嗓音低沉如刃:“萧瑟已与南疆使臣暗中接触,三日后春狩,他欲借围场‘意外’断我羽翼。”
林婉儿冷笑一声,袖中滑出一枚鎏金令牌——这是她昨日从御膳房管事口中诈出的密信所得,萧瑟私通外邦的铁证正藏于东宫暗阁。
翌日赏花宴上,林婉儿一袭月白襦裙,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边关粮草。贵妃手中茶盏微顿,萧瑟眼底阴鸷骤现,却见她笑盈盈举杯:“听闻南疆使臣献上的雪莲能解百毒,殿下不如为陛下分忧,亲自验一验这贡品?”
此言既将萧瑟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又暗指其与使臣过从甚密。
席间暗潮汹涌之际,御花园忽传来凄厉尖叫——掌管司珍局的陈女官暴毙荷塘,怀中竟揣着半截南疆密文帛书。
众人听闻神色皆变,唯有林婉儿将玉杯缓缓置于唇上,轻啜浅笑,脑海中闪回着事件真相。
春桃深夜潜入停尸房,在林婉儿传授的验尸手法下,发现陈女官指甲缝中残留的龙涎香屑。
这御用香料唯东宫与养心殿可得,而萧炎恰在此时送来密报:萧瑟书房暗格里锁着的,正是与陈女官房中如出一辙的南疆药瓶。
月光穿透菱花窗,林婉儿将染血的帛书拼凑完整,冷笑凝成锋刃:“该让我们的萧瑟殿下尝尝,被自己毒箭反噬的滋味了。”
萧炎揽住她微颤的肩,却见她眼底烈焰灼灼,那是复仇者窥见猎物踏入陷阱的锐光。
04
紫宸殿的烛火在纱帘后摇曳,林婉儿指尖轻叩案上泛黄的族谱,瞳孔映着跳跃的火光。
她白日借“赏花宴”骚乱潜入藏书阁暗格,终于寻到先皇后亲笔的密诏——二十年前,萧瑟生母贤妃为夺后位,竟与外戚勾结毒杀林氏满门,却将罪名栽赃给林父,只为一举扳倒先皇后背后的林氏一族。
密诏末尾的朱砂御印刺目如血,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贤妃机关算尽,却忘了死人也会开口。”
春桃悄然推门而入,将一包药粉置于案前:“太医院新制的鹤顶红,与当年林府井中毒物的残留一模一样。”
婉儿抬眸,好友眼底的担忧与决绝交织成网,她反手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明日春祭大典,该让萧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春桃不懂,她只知道夫人临终前嘱托她要护小姐一世安宁,小姐要做什么春桃只管做就好。
翌日卯时,百丈白玉祭台下人头攒动。
萧瑟正持香诵读祷文,却见林婉儿一袭素衣越众而出,手中高举的密诏在晨光中如利刃出鞘:“当年贤妃以巫蛊构陷林氏,今日便让天地神明断个分明!”
萧炎率领的南境驻军早已暗中围住萧瑟党羽,而春桃适时呈上的鹤顶红药包,令太医院院判当场瘫软在地。
萧瑟手中青铜香炉轰然坠地,他盯着密诏上先帝独用的龙纹暗记,忽然癫笑:“你以为撕开旧伤疤就能赢?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
话音未落,林婉儿已逼近三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笑道:“殿下怕是忘了,你书房暗格里那封与北狄往来的密信……够诛九族几次?”
当夜冷雨滂沱,林婉儿独坐偏殿擦拭染血的匕首。
萧瑟被押入诏狱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将一枚黑玉棋子按在棋盘中央——那是萧瑟昨日赠她的“和解礼”,内藏见血封喉的毒针。
“婉儿何必亲自动手?”萧炎解下沾满雨水的斗篷,目光扫过她掌心未愈的割伤。
婉儿任由他替自己缠上纱布,语气却比窗外寒雨更冷:“母亲死的那晚,我发过誓要亲手割断仇人咽喉。”
林婉儿心中暗暗盘算,前世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如今我为刀俎就不会放过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棋盘上白子已被黑子合围,她突然抓起一把棋子砸向烛火,飞溅的火星映亮眼角泪痕:“可这局棋才刚刚开始……萧瑟背后站着的人,该露面了。”
三更时分,掖庭枯井中浮起一具女尸。
当值的嬷嬷认出这是当年贤妃的陪嫁侍女,而尸体紧攥的帕子上,赫然绣着萧瑟生辰八字与一句血诗:“凤凰泣血处,真相埋骨地。”
林婉儿抚过帕角褪色的金线凤纹,想起重生前自己正是在这口井中发现生母遗物——原来命运早将线索织成环环相扣的网。
萧炎从身后为她披上狐裘:“钦天监说今夜有雪,宫门即将落锁,林姑娘该回去了。”
她却转身将染血帕子塞入他掌心,眼底燃起幽蓝火焰:“派人盯紧北宫门,三日内必有马车载着萧瑟心腹出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禁军追捕的喧嚣,而她勾起唇角:“看,鱼咬钩了。”
复仇的火焰,已经点燃,无法熄灭。
林婉儿望着诏狱方向冲天火光,任由雪花落在睫毛上凝成冰晶。
萧炎突然将她拉入怀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我会让这火烧遍整个皇城。”她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心跳与更鼓声逐渐重合——那是新棋局开幕的鼓点。
05
铜壶滴漏声在寂静的朝堂回荡,林婉儿攥着鎏金凤纹诏书步步登上玉阶,朝服在晨光中折射出流火般的光晕。
萧瑟被禁军押解跪在丹墀下时,林婉儿分明看见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在暗紫色蟒袍领口处狰狞跳动。
“林婉儿!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后!”他忽然挣开桎梏嘶吼,镶嵌东珠的玉冠歪斜着滚落,”先皇后遗诏分明——”
“遗诏在此。”
萧炎低沉的嗓音自殿外传来,玄色衮服上的金线龙纹随着他的步伐明灭闪烁。
当他将泛黄的绢帛展开,林婉儿瞧见萧瑟瞳孔骤然紧缩如针尖——那卷轴上赫然盖着先后私印,正是三日前林婉儿借祭奠姑母之名潜入先皇后故居寻得的证物。
“永昌三年,镇北将军林道然勾结北狄案…”林婉儿轻抚诏书边缘的暗红血迹,那是父亲当年以指为笔写下的血书,”太子殿下,你该认得这些西域龙涎香吧?”
当暗卫将二十年前商队账簿摔在青砖上时,萧瑟终于踉跄着跌坐在地。
那些记载着香料交易的泛黄纸页里,夹杂着数封用突厥文书写的密信——上个月林婉儿命春桃假扮胡商混入莫相国府,终于从密室暗格里寻得这致命证据。
“当年你与北狄合谋陷害我林家,今日该还林家清白。”林婉儿俯视着阶下面如死灰之人,心中无比畅快。
“传旨:太子萧瑟勾结母族莫氏私通外敌,即日押入天牢择日斩首,莫氏满门男子流徙千里,女子收入教坊司。”
朝臣们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林婉儿转身望向龙椅上垂垂老矣的皇帝。九旬老人正襟危坐龙椅之上,手中攥着玉玺,鎏金冕旒在他额前叮当作响。昨夜萧炎特意让御膳房在莲子羹里多加了些安神散,此刻老皇帝全凭天子威仪坐在殿前。
“陛下年老体弱,但思及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册立皇九子萧炎为太子,代朕处理国事。”皇帝身边的老宦官在林婉儿宣读完昨夜便拟好的对莫氏一族的旨意后,随即又当着百官之面宣读立太子诏书。
萧炎双膝跪地,玄玉佩环与金砖相撞发出清越龙吟。太子册宝在太阳下反射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06
月光像一柄银剑刺穿冷宫斑驳的琉璃瓦,林婉儿的绣鞋碾过枯叶发出细碎声响。她将宫灯藏在宽袖里,烛火在素纱上洇出朦胧的光晕,恰如她此刻游移在真相边缘的心绪。
春桃白日里的话还在耳边:”那老太监腰上挂着金丝楠木牌,是前朝内务府的制式。”林婉儿的手指抚过冷宫门环上凝结的冰霜,忽然想起三年前贤妃暴毙时,棺椁里也落着这样的冰碴。
“吱呀——”腐朽的木门被推开,霉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婉儿屏息闪入暗处,却见供桌上的烛台竟有新蜡。她指尖沾了蜡油在鼻尖轻嗅,龙涎香混着沉水香,这是御书房才有的贡品。
暗室在佛龛后的夹墙里,青砖上还留着新鲜刮痕。三十七封密信整整齐齐码在紫檀匣中,火漆印上赫然是西域狼头图腾。
林婉儿抽出最底层的绢帛,血色墨迹写着”丙寅年七月初三,贤妃鸩杀于椒兰殿”,落款处半个残缺的”李”字,贤妃尸骨中在其指甲缝里发现的丝帛残片如出一辙。
“小姐,户部送来急报。”春桃的声音在回廊响起时,萧炎正在批红的朱砂里兑水。
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像极了昨日朝会上李崇眼角那道抽搐的皱纹。
那位三朝元老捧着玉笏说”太子殿下年轻气盛”,枯瘦的手背却暴起青筋,将象牙笏板攥出裂痕。
林婉儿进来时带进一阵梅香,袖中密信与萧炎手中的户部账册同时落在案上。
两处墨迹在烛光下重叠,李崇侄儿在江南购置的千亩良田,恰好对应着军饷账目上消失的三十万两雪花银。
“丞相夫人每月初一都要去大相国寺祈福。”林婉儿用银簪挑亮灯芯,火光在她眸中跃动,”听说她最近格外喜欢牡丹亭的新戏本子。”
萧炎会意,将青玉镇纸推到她面前,上面缠着半截金线——正是春桃从丞相府婢女荷包里顺出来的绣线。
三日后大雪,林婉儿裹着狐裘站在大雄宝殿的飞檐下。
丞相夫人的檀香车驾刚转过照壁,春桃扮作小沙弥捧着签筒迎上去。
签文落地时,林婉儿看见那位端庄妇人瞬间惨白的脸色——那支凤头签的漆色,与她安插在李府的眼线描摹的密信匣花纹分毫不差。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萧炎在朝会上咳出血丝。
李崇提议由礼部暂代东宫主持除夕祭典,枯槁的手指在袖中比了个”三”,户部尚书立刻捧着《赋税改制十弊疏》出列。
林婉儿站在一众臣子中轻笑,那抹白衣襦裙在黑压压的朝服中格外亮眼,她看着那群老臣额角沁出的冷汗将朝冠衬里染得更深几分。
御书房的地龙烧得太旺,林婉儿却觉得寒意刺骨。她将誊抄的密信铺满龙案,贤妃的胭脂盒、户部的假账、冷宫的狼头火漆在烛光里连成暗线。
“李崇书房藏着前朝玉玺,”她指尖点在西域舆图上,”他真正的主子,怕是二十年前兵败的宁王遗孤。”
萧炎突然握住她发凉的手指,触到她掌心被密信边缘割破的伤口。”婉儿,”他喉结滚动,”去年此时父皇将你秘密指婚给我时,你可曾料到这水比你想象的更浑?”
林婉儿望向窗外纷扬的雪,恍惚又看见五岁时被皇后抱在膝头喂桂花糕的情景。
那碟点心后来毒死了意图谋反的赵昭仪,而皇后摸着她的头说:”在这宫里,活下来的都不是干净人。”
她反握住萧炎的手,腕间翡翠镯撞在龙纹笔架上叮当作响。
丞相府的夜宴摆在正月十六,满园红灯笼照得李崇的脸像揉了朱砂的宣纸。林婉儿抿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看春桃扮作舞姬的水袖拂过李府管家的衣襟。
当那封盖着狼头火漆的密信落入袖中时,戏台上正唱到《长生殿》的”仙会”一折,杨贵妃的珍珠步摇在月光下碎成十七八点寒星。
07
寅时的梆子声在相府高墙外游荡,春桃捧着青瓷茶盏穿过回廊,袖中藏着方才从账房夹层抽出的密信。
她望着书房窗棂透出的昏黄烛光,想起三日前林婉儿蘸着茶水在石桌上写的八个字:见机行事,全身而退。
“相爷,新贡的蒙顶甘露。”她将茶盏放在紫檀案几上,余光扫过李崇手边展开的北境舆图。
羊皮卷边角染着暗褐血渍,那是上月边境守将暴毙时留下的印记。
李崇抬手饮茶时,她看见他拇指内侧的墨印——与密信上残缺的徽记如出一辙。
子夜更漏响起时,林婉儿正将夜行衣的束带绕过腰间铜兽纹镜。
铜镜是前朝工部特制,能照出书信中的密写药水。
萧炎的手指按在窗棂暗格处:”书房西侧第三块地砖有暗匣,但李崇亥时三刻必会折返取虎符。”
“足够。”她将匕首塞进鹿皮靴,发间珠钗换成淬过麻药的银针。跃上屋脊时望见皇城方向飘着数十盏天灯,那是林婉儿为林氏平反后宫中第一次为先皇后举行忌辰的祭礼,细碎火光倒映在她瞳仁里,凝成两点冷星。
书房内的沉水香裹着血腥气。
林婉儿用铜镜映照密信,药水显影处浮现出”七月初七戍边军换防”的字样。
当地砖暗匣弹开时,名册上的朱砂印鉴刺得她瞳孔骤缩——十七名朝臣的官职后都缀着墨色鹰隼标记,那是德王府豢养死士的图腾。
“咔嗒。” 廊下传来玉带钩碰撞声的刹那,她旋身滚入博古架后的阴影。
李崇的蟒纹官靴踏过青砖,带着边关风沙的气息停在案前。
冷汗顺着林婉儿的脊骨滑落,在听见卷轴展开声时,她突然想起名册末页的墨渍——那滴在”兵部侍郎”名讳上的新鲜墨点,此刻正缓缓晕染自己藏身处的帷幔。
“相爷,北境八百里加急!” 萧炎的声音破开凝滞的空气。
李崇疾步而出时带翻的砚台溅起墨浪,林婉儿在玄色衣摆掠过门槛的瞬间闪出,却见自己的一支珠钗正斜插在青玉笔山旁。
卯时初刻的晨光刺破云层时,萧炎握着名册的手指关节泛白:”你可知道方才若慢半步…”
“慢半步就看不到李崇袖口的内衬了。”她展开染着龙涎香的名册,指着某处墨痕:”西域进贡的浮光锦,唯有三品以上武将可得。”
朝堂的蟠龙柱还凝着晨露,林婉儿当庭呈上血书时,十七名官员的面具在阳光下片片剥落。
李崇的冷笑僵在唇角,因他看见皇帝手中名册的夹页里,赫然夹着半片浮光锦——正是昨夜他更衣时被铜镜钩破的衬里。
“好个忠君爱国的宰相!”萧炎将染血的边境军报砸向丹墀,泛黄的纸卷展开成北疆血染的山河图。
林婉儿立于汉白玉阶上,眼看着禁军的铁甲声与李崇的嘶吼纠缠成网:”你们当真以为扳倒我便终结了?那位大人早在二十年前就…”
残月攀上刑部高墙时,她将名册铺展在案,朱笔圈出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名字:太常寺少卿、光禄寺典簿、鸿胪寺译官。
铜兽纹镜突然发出嗡鸣,照出名册夹层里浮现的密语。
林婉儿蘸着茶水的指尖在案上画出星图:”看见吗?这三个位置刚好对应玄武七宿中的危、室、壁。”
恐怕要乱这朝纲的人不止是那位忠君爱国的宰相。
窗外秋风卷落梧桐叶,盖住了十年前中宫那场大火的余烬。
08
宫灯在暴雨中摇晃,林婉儿指尖划过鎏金长命锁的裂痕。
锁芯里掉出半片泛黄信笺,德王笔迹刺破十年迷雾:”景和十二年腊月,椒兰殿炭盆。”
萧炎踹开冷宫暗门时,林婉儿正将鹤嘴钳按在生锈铁链上。前世记忆如惊雷炸响——六岁那夜,她亲眼看见德王将襁褓中的九皇子换出宫闱。
“真正的萧炎早死了。”她将验亲血书拍在御案上,老皇帝喉间发出嗬嗬声响,”如今这位,是德王妃的亲生子。”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林婉儿红裙翻飞如血刃。
萧炎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你何时发现的?”
“从你书房暗格里那幅《塞北牧马图》开始。”她甩开他的手,袖中滑出德王府密令,”画中牧童戴的银锁,和冷宫死婴身上的一模一样。”
金銮殿蟠龙柱轰然倒塌,德王铁甲军撞破宫门。
林婉儿立在丹墀之上,看着两拨人马在雨中厮杀成血色旋涡。
“你以为赢的是谁?”德王剑锋抵住她咽喉。
她突然轻笑,指尖银针扎进他腕脉:”从你喝下那杯合卺酒开始。”德王妃暴毙那夜的毒香配方,正在他血管里沸腾。
萧炎长剑贯穿德王胸膛时,林婉儿将玉玺砸向龙椅。
翡翠碎片迸溅,露出藏在其中的传位诏书——真正的九皇子,正是十年前被她母亲送出宫的暗卫首领。
晨光刺破云层,林婉儿踩着满地血泊拾阶而上。文武百官伏跪在地,看着那袭染血衣裙掠过龙椅,径直走向殿外。
“站住!”萧炎剑尖滴血,”这江山……”
“你的了。”她扯下凤冠掷入火海,发间银簪在阳光下淬出寒芒,”我要的从来不是后位。”
三个月后,西域商队送来鎏金请柬。
新任楼兰女王大婚,喜服上缀着大周皇宫独有的东珠。边关驿卒传言,女王身侧那位戴玄铁面具的驸马,眼尾有道旧疤——与通缉令上弑君叛逃的废太子画像如出一辙。
林婉儿斜倚驼轿软枕,指尖把玩着虎符。
黄沙尽头,萧炎一骑绝尘而来,马鞍上拴着德王府最后一名余孽的头颅。
“陛下亲自来送贺礼?”她掀开纱幔。
萧炎将染血的玉玺抛进她怀中:”换个身份。”他扯下面具,献上最后一个杀害她亲族之人的人头,”比如,共主。”
驼铃惊起沙鹰,林婉儿笑着将玉玺抛向空中。
玄铁匕首破风而至,传国玉玺在烈日下碎成万千星辰,坠入丝绸古道滚滚尘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