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牛奶
致命牛奶
我是学校的老师,今天是我的最后一节课。
按照惯例,每天我都会给学生们分发牛奶。
可他们不知道,今天我在牛奶里加入了毒药。
1
“你们喝下去的,不只是牛奶。”
我站在讲台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他们一个个低头吸着吸管,咕噜咕噜地喝着牛奶。有人打嗝,有人把空盒在手里揉成一团丢向走廊,还有人咬着吸管尖笑:“今儿这奶真有点味儿。”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袋子,轻轻放在讲桌中央。
里面三支针剂,红褐色的液体像是蜿蜒的蛇,在光下轻轻摇晃。
我说:“我在三盒牛奶里注射了毒药。”
全班安静了一秒,然后——
炸了。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老师开玩笑呢!”
“剧本杀开场?挺有创意!”
“我刚喝完哎,老师,我是不是要死了呀?”
有人拍桌子笑出声,还有人干脆打开直播镜头,对着我来一段实况转播:“疯女教师的毒奶清算现场,欢迎大家收看,记得三连!”
我没理他们,只是看着讲台上被喝光的空盒,一排排整齐摆着,有些已经被踩瘪,有些歪歪斜斜插着吸管,残留一半泡沫。
我扫视一圈:“三十六个学生,三盒毒奶,三分之一的概率。”
“不会立刻死,但会慢慢反应。发热、恶心、免疫力下降、出血。”
前排一女生嘴角僵了一瞬,随即咂咂嘴笑:“我怎么喝不出来啊?没毒味儿啊老师。”
她举起空盒抛向空中:“我不怕!毒死我得赔我钱知道不!”
一男生把脚搭到桌子上,大咧咧地说:“你吓唬谁呢?你有种就报警,报警说你自己投毒?”
“你疯了吧?”
“我们班出过几个精神病老师,但你是头一个这么认真演的。”
我弯下身,把袋子里的三支针剂拿出来,依次排好。
“笑什么?”
“她死的时候,你们也笑了。”
有人正要起哄,听到这句话猛地顿住:“谁?”
我抬头,语气温柔。
“杨佳佳。”
教室沉了两秒,有人下意识地回头,有人把脚放下,表情迟疑。
“我不是来教你们的。”
“我是来送你们去见她的。”
椅子哗啦啦响起来,几个学生往门口冲去。
“门打不开!”
“她锁了门!”
“窗户也封死了!”
“操!我的手机怎么没信号!”
教室一阵鸡飞狗跳。有人捶门,有人用椅子砸窗,有人冲向我想抢针剂,被我躲过,跌在地上。
我站在讲台边,仿佛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疯子!”
“你投毒你知道后果吗!”
“你等着,我爸是律师——”
“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我打开文件夹,轻轻念出第一句话:
“几个月前,游泳池死了个女孩。”
没人听我说话。但我还是继续。
“大家都说是意外,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可她掉下去的时候,睁着眼睛,手泡得发白。”
后排有人开始哆嗦:“你他妈别说了——”
“她妈妈查了监控,看到两个学生,把她推进了水。”
“警察说未满十四岁,不追责。”
“校长说别毁孩子前途。”
“家长说,‘你管好你自己’。”
我停顿一秒。
“我今天,是来——杀你们的。”
前排一个男生的手机还开着直播,镜头对着我,屏幕上弹幕刷得飞快。
我看着他,语气平稳:“你准备出国,对吧?成绩单是你妈托人改的。”
他脸色变了,沉下去。
我轻轻关上文件夹。
“我不需要你们认罪。”
“我只要你们恐惧。”
讲台上的钟还在滴答滴答响。
我看了一眼。
“还有四十五分钟,我们慢慢来。”
2
有人冲到门口猛拽把手。
“她真把门锁了!”
“窗户也打不开,这他妈防暴玻璃啊?!”
“手机信号呢?我怎么一点都发不出去?!”
“完了,我们被关死了!”
教室像一锅瞬间点燃的油,嘈杂、炸裂、失控。
有人疯了一样踹门,有人开始哭,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像要把毒从喉咙里抠出来。
我站在讲台前,眼神扫过每一个慌乱的脸孔。
一个男生跳起来大吼:“她疯了!她真下毒了!!”
一个女生捂着嘴冲到垃圾桶旁干呕,边吐边喊:“我是不是喝到了?我是不是喝到了啊啊啊——”
另一人将书本狠狠砸向讲台:“你这是谋杀!你这是杀人!”
我平静地看他:“你怎么不把她死前的截图也砸出来?”
他说不出话,只是重重喘着气,像一头撞到墙的兽。
“老师你到底想怎么样?”一个嗓音嘶哑地吼,“你要钱?你要报复?你说啊!”
我看向他,淡淡回答:“我要你们记得她。”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我他妈砍死你!”
一个刺头怒吼着掀起课桌,椅子刮地发出刺耳尖叫声。另一个跳上讲台直接扑我,被我让开,狠狠撞在黑板上,粉笔盒砸得四散。
我只是抬头,微笑。
“连她死时挣扎的动作你们都学得那么像,今天又何必装作无辜?”
笑声消失了,开始有人偷偷往墙角缩。几个原本坐在最后一排的刺头开始互相看,不安地低语。
“她不会真全都知道吧?”
“她要是真能找到人,我们都完蛋……”
直播的男生想关掉手机,发现早就断网了。屏幕黑着,映出他自己惨白的脸。
“老师,我……我根本没转发那个图……”
我看着他说:“那是谁发的?”
他嘴角抽动两下:“我忘了……不是我先发的……”
我轻声重复:“不是你先发的。”
“可你发了,对吧?”
他低下头,手在膝盖上搓来搓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有人开始情绪失控:“你要玩,就别带上我们!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参与的!”
“对!你凭什么一锅端?”
我点头:“好啊。谁推她的?你们说出名字,我放过其他人。”
空气凝住。
没人说话。
“你们不是最会投票表决么?今天也来一轮。”
“还是……选个替罪羊?”
前排一个女生突然笑了:“行啊,那我投她,她平时就特装,天天举报别人……”
“操你什么意思?”另一个女生猛然站起,两人几乎当场撕起来。
后排三人开始指着彼此:“那天你们三个不是在泳池边?”
“我记得你手上拿手机了,录像的就是你吧?”
“你闭嘴!少栽赃!”
指责像瘟疫一样蔓延,全班开始混乱地互相推搡、争吵、控诉。
我站在讲台边,轻轻打开文件夹,念出一行字:
“东桥小区,许政文,父亲经营塑料加工厂,母亲给他请过家教。”
一个男生猛地抬头。
我继续道:“她腿上的那张塑料膜,是你家产品的定制印刷。三年前你偷拿了样品,在楼下小卖部换了烟。”
“你撒谎!”他吼着冲上来,推我。
我闪身,让他撞上了讲台。
他跪在地上,死死咬着后槽牙,眼睛发红。
“你没证据!我未成年,你不能动我!”
我俯视他,像在看一只快熟的耗子。
“没错。法律不会杀你。”
“但恐惧会。”
我扫视全班。
“你们每一个人都在笑。”
“有人说她活该,有人学她呛水的样子,还有人——在她死后五分钟,把截图发到群里,配文是:‘笑死我了’。”
“我背下了每一条评论。”
“你们以为你们匿名。”
“可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喂,干什么?又在搞什么花样?”
是保安的声音,语气有些不耐烦。
“开门!”
“快救我们出去!”
“她投毒了!她要杀人!”
门外一阵沉默,随后传来一句:
“别演了,这种事你们班不是没干过?”
砰砰砰——他们继续砸门,喊破了喉咙。
门,却丝毫未动。
一个女生瘫倒在地,哭得像个婴儿。
一个男生咬着指甲,眼神失焦,嘴里低声念:“我是不是喝到了……我是不是那一盒……”
我轻声道:
“今天的课,还没下。”
“你们谁也别想逃。”
3
门口,有人开始狂拍门。
“保安!快来啊!她疯了!真的投毒了!”
“门打不开!”
“她锁门了!救命啊——”
砰砰砰——有人继续砸门,却得不到半点回音。
窗户也打不开。有人试图抡起椅子砸玻璃,椅脚碰到窗框时发出沉闷的回震声。
“这他妈是防暴窗?”
“怎么会封死的?”
“谁有螺丝刀?把合页拆了!”
“你要是真疯了,真出事你也得完蛋!”有学生开始反抗,声音颤抖又尖利,“我们家律师——我们会让你赔一辈子!”
我站在讲台上,平静看着他们——
那些在课堂上冷眼旁观的“旁观者”,那些发着匿名截图调侃少女溺亡的“看客”。
我说:“法律不会保护每一个人。”
“但恐惧会。”
教室角落,一个胆小的女生开始抽泣,眼神躲闪,手脚不安。
“老师,我……我不是真的转图的……我就是看到群里有……”
“那是谁发的?”我问。
她摇头,哽咽:“我不知道……我……我没保存……”
“你连她的脸都没记住,却记得笑点。”
教室陷入一片混乱。
有人把水杯砸向我,被我侧身避过。碎片撒了一地,玻璃碴子在地上滚出尖锐的声响。
我依旧不动声色,从讲台下抽出一张旧照片,摊在桌上。
“这是她。”
照片里,女孩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站在泳池边上。她笑得安静,脚边是一双干净的小鞋。
有学生认出来了。
“那是她……”
“是佳佳。”
“我们见过她……”
我继续:“她死后,你们在群里改图,把她淹水的截图做成表情包,写着‘狗咬水了’,‘扑街真扑街’。”
“你们说:‘反正又不是我推的。’”
“你们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小丧尸’。”
我扫视他们,眼神轻描淡写地掠过每一张面孔,仿佛不是在点人,而是在分配坟墓。
几个男生脸色惨白地低下头,一个女生猛捂嘴跑到角落开始干呕。
“我听你们上课打情骂俏,模仿她溺水时的表情。”
“你们笑得那么开心。”
“那今天——你们也笑一个?”
没人笑了。
有人扑到门口疯狂踹门,踢得脚底发麻;有人掏出手机试图拨号,但信号已被屏蔽,屏幕上只显示“无服务”。
有人在桌子底下悄悄哭泣,有人盯着讲台下的照片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了……我没转发……”
“老师你疯了……”有人瘫坐在地,眼神涣散,“你女儿死了你可以去告他们啊……你干嘛杀我们?”
我轻轻笑了,笑得很温柔。
“告他们?他们不满十四。”
“法律说,他们只是未成年,不该为冲动负责。”
我看了眼钟表,离下课还有三十分钟。
“我可以原谅你们。”
“但毒不会。”
一阵尖叫响起。
“我不想死!”
“我到底喝没喝那盒?谁记得我是哪盒?”
“她说有毒剂——到底加了多少?!”
我慢慢伸手,从讲桌抽屉中,拿出一个透明密封袋。
里面,三支针剂,安静地躺着。
像三支救命的钥匙。
我看着他们。
“其实——我确实准备了解药。”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劈开混乱的人群。
一瞬间,有人朝前冲来,踉跄撞翻讲桌;也有人后退避让,躲在最后一排的墙角,面色惨白。
我举起第一支针剂,轻轻晃了晃。
“只是……数量不多。”
我再度从袋中抽出第二支,第三支。
三支针剂,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冷光,像注射幸福的毒蛇舌头。
“谁要?”
“现在可以来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