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全家当赌注,你拿什么跟
我拿全家当赌注,你拿什么跟
十年前,我爸在他面前输的像条狗。
十年后,他也想让我在全家人面前跪着求饶。
但他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赌局。
这一次,他会输掉所有。
1
“我出三万,咱们赌牌,谁来?”
话音刚落,全桌子瞬间安静了。
姨夫斜靠在太师椅上,茶杯在指尖打着转,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没人搭话。
亲戚们一边夹菜一边低头,打着哈哈。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没说赌什么,也没说跟谁赌,但全家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冲着我说的。
年夜饭刚坐下没几分钟,他就开始亮银行到账短信、炫分红收益,连杯子都是金边定制的,还特意摆在我面前。
他以前打过牌,赌徒出身,那时候我爸是他牌桌上的跟班。
后来我爸出事,他翻身成了老板,而我妈带着我搬到出租房,至今租金还拖了两个月。
我低头喝汤,没接话。
“怎么,不敢啊?”他笑着挑眉,语气轻飘飘,“诶林也,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在我旁边看我赌吗?现在三万都不敢碰?”
我妈在桌下轻轻拉了我一下,像是在求我忍耐。
我放下汤匙,目光扫了一圈——
堂哥低头剥虾,姑妈装作没听见,连我爸此刻都没站在我这边,只默默皱着眉。
没人能参与这么荒诞的赌局。
“赌什么?”我问。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接话,旋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扑克牌,梭哈。”他说,“三万块起步,你要是没钱,我也可以借你一点。”
众人一片哄笑,大家都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开始两边打圆场。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手指顺手转了下桌上的扑克牌盒。
没人注意,我用虎口轻轻卡了一张我最熟悉的“梅花七”往手边拨了一下。
洗牌的方法,是他小时候教我的。
姨夫没在意,以为我紧张。
“钱我有。”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但输了,你不许追债,更不许追我妈。”
他眯起眼睛,指尖转动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小也,一年没见,胆子变大了,你现在在哪儿上班来着?还在那家啥也不干的杂志社?要不来我厂子里上班,我还缺个守夜的。”
他同以前没有变化,喜欢在任何时候将别人的脸面踩在地上。
“你想清楚了?”
我轻轻点头。
“那——就发牌吧。”
他刚要动手洗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嘴角一勾。
“哎,我倒真好奇,你怎么还守着那家快倒闭的破杂志社?”
他语气轻描淡写,“你爸以前在那儿当副编吗,一辈子清高,写稿子写到胃出血,最后连个医保都报不下来。”
我妈脸色变了,刚要开口,他抢先一步,“你妈后来找我借钱交房租的事,我还记得。说是‘林家人不求人’,结果呢?”
他低头笑笑,指尖转着牌盒,像在自言自语:“以前我看你爸跪在我办公室门口,替你求实习岗位,嘴都抖了……结果你不去。”
“他死守那套穷骨气,你就学他?当年你爸那套祖宅要是早点给我,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住隔断间吧?”
堂哥一边剥虾一边低声嘀咕:“说到底还不是穷得要脸。”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打火机,啪地弹了一下,又合上。
然后盯着姨夫,声音很轻。
“没事,我跟你赌。”
2
姨夫站起身,从皮包里掏出一叠崭新的红钞,啪一声拍在牌桌正中。
“三万,现金。”
他嘴角一勾,“来赌的,就拿出你对应的筹码。”
空气瞬间沉下来。
我妈一把拉住我:“林也,别玩了……”
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两张银行卡,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信封,抽出几张皱巴巴的现金,一张一张摊在桌上。
凑完刚好三万。
堂哥笑出声:“好家伙,真是全身家了。”
姑妈摇头叹气:“这孩子,要是把这股子劲用在赚钱上,也不至于现在还租房住。”
我低头盯着那一叠现金,眼睛有些发涩。
姨夫看了我一眼,眼神像是看个跳梁小丑。
“坐吧。”他把牌推过来,“你既然凑够了,那我可不留情了。”
他洗完牌,慢条斯理地发下去。
三张明牌落下:梅花二、黑桃四、红心五。
我没动。
那一瞬间,我感觉脸有点发热。
他亮出红桃七、八、黑桃九,顺子起手,嘴角立马翘了起来。
“哎呀,这开局不错。”他说,“小也,你要不要弃了?三万不是小数。”
我勉强扬了一下嘴角,笑没笑出来。
堂哥笑:“不懂就别瞎玩,打牌又不是写稿子。”
“还不如刚才那盘麻将打得精 彩。”姑妈接话,笑声黏糊。
姨夫抖了抖牌:“不弃?”
我眼皮跳了一下,低头扫了一眼牌面。
心里咯噔一下。
手心有点出汗,指尖有点凉。
“林也。”我爸皱着眉,“这不是你能碰的局,下来。”
我嗓子动了动,没吭声。
姨夫靠椅背一靠,抽了口烟,笑道:“怕什么?你儿子不是学过几年概率论?说不定靠蒙也能赢?”
我看了眼底牌——草花Q。
空的。
废的。
我想掀牌,但手指在原地僵了一秒。
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把那张Q翻了出来。
姨夫笑了。
他翻出自己最后一张底牌,是黑桃J。
“顺子。”他说得很轻,像是怕吓着我。
我听到“顺子”两个字的时候,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不是三万,是羞耻,噎得我差点喘不上气。
桌上安静了两秒,然后是笑声和叹气混在一起。
“完了。”
“我说吧,这小子就是死要面子。”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眼眶莫名发酸,又迅速低下头。
我妈在后头轻声说:“林也,咱就当吃个教训,别玩了。”
姨夫弹了弹烟灰,说:“我还以为你坐上来是有点本事,原来连输一把也没准备。”
他顿了顿,笑容讥讽得更深了:“你爸当年输三十万的时候,跪下来求我别传出去的样子,现在还历历在目。”
我脑袋嗡的一下。
我不是想翻桌子,我只是想站起来把他骂回去。
但我没动。
我低声说:“还能……再借点注吗?”
我妈脸色煞白:“林也,别了,行吗?你不能再输了——你要撑破了,咱家真完了。”
姨夫笑着拍桌:“你要是实在不甘心,我陪你继续玩。”
我手指抖了一下,没回应。
只是在牌堆边角,轻轻按了按——
那张Q,依旧躺在那里。
3
我还没把草花Q收好,姨夫已经笑出声来。
“可真行啊,三万都能输得这么精彩。”
他咧着嘴笑,烟一甩,刚好砸在我那杯水边。
“来,小也,继续?还是认输滚出这桌饭?”
我喉咙干得厉害,水没端,心口一阵阵发紧。
我妈伸手按住我胳膊,声音发颤:“林也……别赌了,三万已经是你全部的钱了。”
“咱家哪还有退路?”
她拽着我的手,眼眶发红,“你爸那点存款也快扛不住了,你非得再压一把?”
我没听。
我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手在抖,整个人像踩在火上一样难受。
“给我卡。”我哑着嗓子,“妈,你再给我一张卡。”
她摇头:“没有了,林也,真的没有了!”
“我能翻回来,我能翻!”我冲她吼,“我不能就这么输!”
我伸手去她包里翻,她死死地护着不肯放。
她的声音像失控的电车,“你三万都输了,接下来是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命不是你们早就送出去的东西么?”
我冲她吼了一句。
整个饭桌安静了。
姨夫咬着牙一笑,嘴角歪着:“啧,你说得真对。你这命,从你爸跪下那天起就已经烂完了。”
我手一松,包掉在了地上。
我妈哭了出来,蹲下去想捡卡,却又不敢。
我低头看着她手在抖,鼻尖发酸,却强撑着声音:“不给我钱,我就拿命赌。”
“这一局,我不上——咱家这脸,就永远栽在他身上。”
我一边说,一边转身去厨房找刀。
真的有人吓了一跳,站起来拦我:“林也!冷静!”
“你疯了是不是!”
我回头笑了一下,声音轻得要命:“你们不是说我写稿子只会空谈吗?”
“那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我不光能写——还能死。”
没人敢再说话。
这时——角落里忽然响起一句:
我刚想说别,就听见角落里有人喊:
“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回头,是我妹妹,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冷风没退的红。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工资卡,走上来,把卡放在我手里。
“哥,我只有这些了……我知道你今天不是为自己。”
她看着姨夫,声音带着一点颤:“你打的不是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脸,对吗?”
全场一片死寂。
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默。
“这牌,我看着都气。”
爷爷拄着拐杖走过来,从怀里掏出钥匙扔在桌上:“我的老车没人开了,当抵押。”
婶婶站起来:“我们那台按摩椅四万九,放着也没用,拿去换钱吧。”
叔叔咬了咬牙:“我有块表,明天就送去当铺。”
我本来是该感动的。
可那一刻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像堵着火,脸上滚烫。
姨夫咧嘴一笑,笑得牙都亮了:“齐了是吧?林家人全押上来了?”
“行,我就看看你们凑一桌人,是不是够我一根指头动。”
他说完,把自己的卡在指缝间一甩,弹在桌上,“十万,走起。”
他眼皮都不抬:“你要是输了,可不只是钱,是这一桌的命。”
我压着桌角,手心是湿的。
洗牌时,我右手一扣,把那张藏了两轮的草花七,重新按进最底。
没人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桌上那一堆“人情注码”上。
第一张发下来。
我的是草花二。
他的是红桃十。
又是一样的开局。
第二张——
我这边黑桃四。
他那边红桃八。
第三张——
我这边红心五。
他那边黑桃九。
他笑出声来,把椅子一翘,后背贴在椅背上,脚蹬着桌子一角。
“林家真是一门绝学。”
“打得烂,输得稳,还能脸不红心不跳。”
我咬着牙没出声,喉咙在抽。
他忽然直起身,手指点着我:“来,翻。”
我掀牌——方片Q。
桌上又安静了三秒。
姨夫慢悠悠把他的底牌一翻:黑桃J。
“顺子。”他说。
然后一边把钱拨回来,一边叹气:“这要不是亲戚,真不想赢这么轻松。”
“不过嘛,你们也不是没用——最起码,挺会输。”
他盯着我:
“林也,你是林家最光荣的招牌。”
“跪得最狠那种。”
我盯着那张Q,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眼里,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这局我输了。
输了钱、脸、命、所有人情。
但我知道——下一局,是我的局。
4
没有人再同情我,没人再递我一眼正眼,全是冷眼、轻蔑、悔意、愤怒。
“早就不该让他赌。”
“我们都疯了才把钱给他。”
“林家不是输不起,是不能被这种人带着输。”
我坐在椅子上,像被人浸在粪水里,脸上火辣辣的,背后像有刀扎着。
我爸站起来,把茶杯往桌上一砸,声音炸响:
“林也,你要是还想赌,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我没说话。
他已经走到我身后,一把拽我肩膀:“起来!还坐着?丢不丢人?!”
我没动。
他猛地拽我衣领,我被拉得半个身子歪向椅下。
我妈冲上来抱着我胳膊哭:“林也,别赌了,我求你,咱已经输了两局了……”
“你再赌,祖宗八代都抬不起头了!”
“你爸脸都丢干净了,你还要把他的命也搭进去吗?!”
叔叔指着我吼:“谁给他再发牌,我跟他翻脸!”
婶婶在一边骂:“我们是救他,不是陪他疯的!”
妹妹抹着眼泪:“哥你别赌了,好不好,你再赌,没人帮得起你了……”
我不说话。
我只是低头,从背包最底层掏出一只硬壳文件袋。
啪。
我把林家祖宅的红印契约砸在桌上,手重得像要把牌桌砸裂。
全场,瞬间炸了。
“林也!!!”
我爸疯了一样冲过来,一巴掌抽我耳边,声音像鞭子:
“你哪来的!?谁让你动这个的?!”
我头偏过去,嘴角磕到椅角,血涌了出来。
我妈扑上来想抢那份纸:“你疯了!你要是把这押出去,林家这辈子都断了香火了你知道吗?!”
爷爷第一次站起来,拐杖重重一磕地,整个人气得发抖。
叔叔拦住我胳膊,婶婶堵在桌边,所有人都扑上来,想把我从椅子上拖下去。
我却一动不动。
我只是咬着牙,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然后用食指一点点,把契约纸推回桌中央。
“走开。”
“别拦我。”
我爸怒吼:“你赌命也不能动这房子!!你妈的想死是吧,我们祖宗三代没动过——”
我转头看他,眼睛通红,嗓音沙哑:
“我不欠祖宗的,我欠自己的。”
他还想冲过来,我一巴掌反扣住他的手臂,冷笑了一下:
“你要是自己输怕了,别带着我。”
这句话,把他吓得定在原地,脸青得像铁。
我坐回椅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姨夫。
我一句话不说,手一挥,把契约纸重重按在桌面中央:
“第三局,我来请你玩。”
姨夫盯着那纸,愣了两秒,随即仰头大笑,笑到整张桌子都在颤:
“你们林家啊,一个比一个疯,但就你小子——最合我胃口!”
我朝他大吼,“敢不敢拿点像样的东西出来?”
他愣了一秒,眼神略僵,然后立马回笑:“好啊!”
他啪一声甩出房产证和金卡:
“我那块地皮,今年分红,全押!”
“你敢押祖宅,我就敢收!”
“今天这一局,要么你翻我所有——”
“要么你林家,断子绝孙!”
我右手伸出,洗牌。
洗到一半,我指腹悄悄勾出那张牌。
第三次。
我盯着那张牌看了两秒,压入最底,发牌。
第一张,我:草花二。他:红桃十。
第二张,我:黑桃四。他:红桃八。
第三张,我:红心五。他:黑桃九。
第四张,我:方片七。他:方片十。
我:一堆破烂。
他:连成顺子,一张底牌就封命。
姨夫笑了,笑得整个牌桌都在晃:
“我看着你们林家跪了三代人。”
“今天我把你们牌位都翻出来。”
我不说话。
我只是在全家死寂的注视下,伸手搭住最后一张底牌。
轻轻一挑。
牌角掀起。
姨夫眼神陡然一紧。
“等等——”他猛地拍桌,声音像炸雷,“别翻了!!”
他指着我,脸上第一次不是笑,而是慌:“这牌,他不能翻!他翻了我就完了!!”
我停下动作。
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看向那张底牌。
那张我藏了三轮的底牌。
只要我翻开它,这十年,他欠我的一切,都该还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