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开放日，我在孤儿院门口捡到一个刚满月的的婴儿。

三天后，孩子的妈妈被找到了。

她说：“我是故意丢的。”

全网怒骂她没人性，却没人知道——

孩子是我逼她丢的。

1

福利院开放日。

作为福利院志愿者，我如往常在大门口接待前来参观的企业代表和媒体记者。

就在我安排企业代表和院长合影时，身后突然有人大喊：“这是谁的孩子！”

我一愣，赶紧回头。

门口的雨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刚满月大小的婴儿，包在黄色的包被里。

我掀开包被一角，湿漉漉的绒毛，贴着头皮，小脸有些红紫，眼皮像纸一样薄，闭得紧紧的。

我轻轻碰了他一下，他的手指蜷了蜷，抓不住什么，也没挣扎。

院长见状，立马安排人手隔离现场。

但是记者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今天被来就是福利院开放日，院长邀请了很多社会各界名流，企业家，还找媒体记者来采访，想要做遗弃“孤儿成长计划”的专题给福利院拉拉赞助。

没想到活动还没开始，就出了这档子事。

记者蜂拥而来，操起长枪短炮就开始对着婴儿不停按快门。

“什么时候被放在门口的？”

“这是刚发现的吗？谁把孩子放这的？”

“有监控吗？”

我挡住摄像机镜头，只说了一句：“先送医检查。”

孩子被送上了院车，我陪着他一起去医院。

记者紧随其后来到了医院，一进医院话筒和镜头快要怼我脸上。

“孩子情况怎么样？”

“医生正在做检查。”我沉声道。

“福利院那边有回复吗？知道谁丢的孩子吗？”

“目前没回应。”

所有记者都想抢到一手消息，他们的围观引起了不少路人围观。

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有人低声问：“什么人啊，生而不养，太禽兽了吧！”

记者又问，“你们福利院会收养这个婴儿吗？”

我头皮一紧，正准备回答，医生却突然拿着一份报告冲了出来。

“这孩子有艾滋！”

2

一个小时后，福利院开放日发现艾滋弃婴的词条登顶热搜。

评论区骂声迅速淹没了视频内容：

“我操，怎么会有艾滋！”

“可怜孩子，刚出生就被不要了。”

“谁传染艾滋给他的！”

网友的愤怒被点燃，小婴孩的照片和视频在网络上疯传，大家都在声讨孩子的父母。

我们福利院这边进入了紧急状态。

孩子被迅速隔离起来，福利院安排了三名照顾过艾滋病患的护工轮流照顾孩子，所有人严阵以待，福利院的气氛也变得非常紧张。

院长愤怒地拍着桌子，“什么父母，孩子有艾滋了就不管了！”

见惯太多被遗弃的可怜孩子，我以为院长已经习以为常，却没想到他会出离愤怒。

福利院其他同事也都气愤非常。

我知道，这个艾滋小孩的到来对我们福利院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这小孩太可怜了，看着才刚满月，才刚刚降生生命就走向倒计时了。”负责照顾孩子们饮食的宋姨在一旁抹泪。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沉重。

我们都知道，艾滋病儿童有10年左右的生存期。但是实际只有3-5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的生命可能会在5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我们给小家伙换上了新衣服，手腕缠上红绳和护身符。

大家都知道他的生命短暂，却还是希望神明能够保佑他。

我们给他取名叫小星星，虽然生命短暂，也希望他能有一瞬的光华。

小星星很乖，从他进入福利院的那天就不哭不闹，让大家很省心。

我去看他，护工正在给他喂奶。

看见我的时候，他突然冲我咧嘴笑了，小手伸向我的方向，好像想要我抱抱。

我心里的弦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余音未绝，不断震颤……

小星星被遗弃的新闻持续在网络上发酵。

关于孩子父母的声讨甚嚣尘上，不少社会人士发起了捐款，想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

福利院连发三份声明，警方也发布了通报：正在调取周边监控，积极寻找孩子生母，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

到了第二天，#谁丢了孩子#的话题点击破了五千万。

早上十点，门口就聚了不少记者。

我戴着口罩准备从后门溜走，却见记者们突然鸟散一样匆匆离去。

我正觉奇怪，院长的电话就来了。

“小徐，快回来！孩子的生母找到了！”

3

我到警局时，林青正被记者团团围住。

记者问她：“你知道你现在全网都在找你吗？”

“你为什么要把孩子丢了？”

“孩子的艾滋是怎么来的，你能解释一下吗？”

林青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一双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眶里。

她坐在角落里，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我抱着孩子出现在她面前，她木然的眼神终于有所松动。

“快快快，让她看孩子！”

人群开始骚动，镜头一瞬间全转过来，所有人都乐见于母子重逢的戏码。

“抱抱孩子吧……”我把孩子递给她。

她的嘴唇动了动，头却偏向了另一边。

“你不想抱抱他吗？”我又问。

林青的胸腔在起伏，我注意到她的双手握成了拳。

不等我反应，下一秒她突然推了我一把，怒吼出声。

“把他带走！”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他是你的孩子啊！”

林青突然发狠地后到，“是我的孩子又怎么样！我不要他！你快把他带走！”

她像是看到污秽的东西，冲过来推搡着我，怒吼着要我滚。

记者的镜头咔咔响，手机开始狂拍。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一个女记者看不下去了，“就因为孩子有艾滋吗？”

林青一记狠厉的眼刀飞了过去。

“我就是嫌他有艾滋，怎么了！”

在场所有人的怒火都被点燃，众人咬牙切齿，大家恨不得把林青生吞活剥。

这时，一声清脆的啼哭响彻在警局大厅——

“哇……”

小星星的哭声一浪接一浪，这还是这几天我第一次听见他哭。

他是不是也知道，他的母亲不要他？

他的小手在空中飞舞，好像想要抓住什么。

而林青，她始终没有回头。

她的反应就好像，这个孩子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所有人都恨透了她的冷漠，上前推搡指责她。

我却看见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抽动。

4

考虑到艾滋母体传播的可能性，警方当即给林青做了检查。

我的推断没错，林青果然也有艾滋。

林青有艾滋，加上她那句“就是嫌他有艾滋”不出意外地再次将她推到了舆论制高点。

网友对她的口诛笔伐更加猛烈，所有人都骂她恶毒，可怕。

“就是她把艾滋传染给孩子的！”

人们质疑她私生活混乱，也有人怀疑她吸d。

但不管人们如何猜测，林青对此都是冷漠置之。

我们福利院的志愿者、派出所、妇女援助会都去给她做工作，希望她能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但她的态度依然坚决。

派出所所长猛拍桌子，“你知不知道弃养是犯法的！”

林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伸出手，“那你抓我吧！”

她还说，如果我们强行要把孩子给她，她还是会丢掉孩子，甚至会掐死孩子！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气个半死。

从法律层面讲，孩子父母健在的情况下，福利院是无权收养孩子的。

但是林青现在死活不肯承担抚养责任，我们又担心孩子跟着她人身安全出问题。

一时间局面陷入了焦灼状态。

网友的速度很快，小孩的父亲很快被扒了出来。

陈贤华，林青的前男友。

但当我们打电话给他时，他在电话里矢口否认。

“别来沾边！我跟林青早就分手了！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可是林青只交往过你一个男朋友。”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紧。

“公开的就我一个，没公开的呢？”他嗤笑道。“谁知道她艾滋从哪里染上的！”

我刚要反唇相讥，一旁的林青却抢过我的手机，破口大骂。

“陈贤华，你放屁！”她的眼泪掉了下来，眼底酵着强烈的怨恨与憋屈。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

她还想骂的时候，手机那头却传来阵阵盲音。

我再给陈贤华打电话，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还想通过其他方式联系陈贤华，林青却拦下了我。

“没用的……”她的眼里尽是绝望。“我早就试过了……”

“孩子有艾滋，他不会接手的。”

林青的手无力地垂下，蹲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原来，林青和陈贤华恋爱半年之后，发现了陈贤华在网上撩骚，约p的信息。

林青果断选择了分手，可在这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陈贤华不承认孩子是他的，骂孩子是野种。

林青赌气回到乡下老家，想着等到孩子出生了看陈贤华怎么抵赖。

孩子5个月的时候，她想起来一直没去做产检，于是去镇上医院，却得到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

她染上了艾滋。

5

“是陈贤华传给你的？”

林青无力地摇着头。

“不是？”我不明白，“陈贤华玩那么花，不是他传给你的，会是哪里传染的？”

林青痛苦地抓扯着头发，眼泪再次汹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起初我也以为是陈贤华，我给他打电话，他去测了，他没有！”

我感到心头一阵窒息，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真的没有乱搞！我也没有不良嗜好！我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传染的都不知道！”

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她的困惑、憋屈、绝望在这一刻都倾泻而出。

林青告诉我，她在发现自己得了艾滋的那一刻感觉天都塌了。

她天旋地转地回到家，她的母亲在得知她有艾滋的那一刻，立马像见鬼一样跳出两米远。

紧跟着她就被母亲扫地出门。

家里的亲戚，身边的朋友也很快和她断绝了关系。

他们都害怕沾惹上她这个瘟神。

无路可去的林青只能回到城里，租住在一个10平方的地下室里。那段时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死。

林青第一次自杀，割了腕，没死成。

第二次自杀，跳楼，被人拦下了。

之后的第三次，第四次，都自杀未遂。

她在自杀，孩子却在腹中慢慢长大。

一个向死，一个向生，一切无解。

直到第五次，有人告诉她，想想孩子。

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眼泪掉了下来。

“可是先天有疾病的孩子，一出生就走向死亡，不绝望吗？”

那人告诉她，“谁不是一出生就走向死亡呢？”

6

“那你为什么要把孩子扔在福利院？”有记者发出疑问。

相比起刚开始的群情激愤，在场得知林青遭遇的人态度都有所缓和。

林青环顾四周，捂着脸痛哭失声。

“因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一言出，全场皆惊。

“医生说我活不过半年了，我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谁来照顾他？谁给他一条活路啊！”

林青说，她去求过她的母亲，也求过陈贤华，可是没人愿意接受她的孩子。

所有人都觉得孩子是瘟疫，是灾祸，避之不及。

所有的办法她都试过了，可是每一条路都是绝路。

她能想到的只有，她死了，然后孩子没人照顾在她身边活活饿死，最后被人发现。

但是，她又心有不甘，不舍，不愿。

于是，她想到了把孩子送到孤儿院的法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为这对可怜的母子默哀。

死亡成为她们的宿命，没有人可以改变。

记者流着眼泪走上前，“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

我默默地从房间里退出去，心口闷得我喘不过气。

院长沉默着来到我的身边，用冰冷地眼神盯着我。

我刚想张嘴，就听到院长一字一句说：

“小徐，你费尽心机，导演了这出弃婴大戏，现在，是不是该给我，给大家一个解释了？”

我呼吸一滞，心脏禁不住突突狂跳。

“是你，让林青把孩子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对不对！”

（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