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临盆难产，命悬一线，求老公张强签剖腹产同意书。

张强唯唯诺诺，他妈一口咬定“剖腹不吉利，生不出儿子就滚”。

我耗尽力气，羊水栓塞一尸两命。

重生睁眼，我15岁，张强拦我：“暮暮，听说你要去城里读书？”

01

血，热乎乎地从我腿间淌出，我疼得满床打滚，血染红了褥子，幺婆却隔着门大吼：”莫剖腹，生不出儿娃你还有脸回龙家？”

“求求你们…签字…我要死了…”我双手紧抓着床单，脸色惨白如纸。

医生护士急得团团转：”家属呢？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剖腹！”

我丈夫龙旭站在病房门口，额头冒汗，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手术同意书，笔拿起又放下。

“娘，要不..签了吧？暮朝都这样了…”

“签个屁！”龙幺婆眼一瞪，”她要是连个龙家种都生不出，要她做啥子？老祖宗规矩，剖腹产不吉利！生不出儿子就滚回屋头去！”

我心如刀绞，前半生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产床上，而亲手推我入阎王殿的，竟是相守七年的夫家人。

产道撕裂的剧痛令我叫不出声，我绝望地看着龙旭，他却避开我的眼神。

“龙…旭…我们的…娃儿…”

“医生，出大事了！产妇羊水栓塞！”

世界忽然安静。

最后一刻，我听见医生急促的呼喊，我的意识像一片羽毛，缓缓飘向无尽的黑暗…

再睁眼，我坐在一张破旧的课桌前，面前是一道初中数学题。

我怔住了，抬手看自己的手掌，十五岁少女的手掌，没有因操持家务而粗糙的纹路。

“云暮朝！发什么呆呢？”班主任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抬头，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我看见墙上挂着的日历——2008年，我十五岁那年。

我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未能见世的小生命。重生了，我竟然重生了！

“喂，妹儿，听说你要去城里读书？”

放学路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僵在原地。龙旭，十七岁的龙旭，穿着蓝白校服，倚在我的单车旁。记忆中他当年是隔壁高中部的学生，总是趁放学来堵我。

他冲我挤眉弄眼，手里提着一袋荔枝：”婆娘，给你整了点子好吃的。”

我盯着他那张青涩的笑脸，恍惚间与记忆中产床前那张怯懦的脸重叠。怒火从心底燃起，我死死捏紧了拳头。

前世的所有痛苦和委屈像潮水般涌来。我的丈夫，我的刽子手。你在这一世还没成为我的噩梦，但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本质。

“滚开。”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十五岁的我，重生的我，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踏进龙家的门槛。

02

站在家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爪子回来这么晚？”幺妈正在灶台前忙活，头也不抬。

我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喉咙忽然哽咽。前世的幺妈在我出嫁后不久就走了，我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而现在，她还在，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幺妈…”我声音颤抖。

“咋个了？是不是又挨老师骂了？”幺妈转过身，手上还沾着面粉。

我冲上去，一把抱住她：”幺妈，我考上了县城高中！”

幺妈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高中？你发什么痴嘛？咱家哪有钱供你念书？”

“我拿到了助学金，还可以勤工俭学。”我急切地解释，这是我前世没敢争取的机会。

“莫胡闹！”幺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刚从地里回来，”女娃读啥子书？早点儿嫁人生娃才是正道！龙家旭娃儿都相中你了，人家家境殷实，你跟了他，不比念什么书强？”

我心一沉。记忆涌来，前世正是听了这话，我放弃了高中梦，去了县城职校学了两年会计，毕业后在镇上工厂做账，然后被龙旭追到手，嫁进了龙家。

“幺爹，我不想那么早嫁人。”我挺直腰杆，”我想考大学，我想有出息！”

“出息？”幺爹嗤笑一声，”女娃儿家家的，出啥子息？能嫁个好人家就是最大的出息！”

晚饭后，我悄悄来到幺妈身边，拉着她的手：”幺妈，你舍得我跟你一样吗？嫁人生子，一辈子围着锅台转？”

幺妈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良久，她轻叹一声：”傻娃儿，幺妈不是舍不得你有出息，是怕你吃苦…”

“我不怕吃苦。”我紧握她的手，”幺妈，你相信我，我一定能考上大学，将来有出息了，让你和幺爹过好日子！”

幺妈犹豫着，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主动去找了龙旭，他见我来，眼睛都亮了：”妹儿，想通了？”

我挤出一丝微笑：”龙旭，我想和你谈谈。”

夕阳下，我们站在学校后的小山坡上。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去念高中，然后考大学。”

龙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念啥子书嘛？女娃儿家…”

“得了吧，”我打断他，”你不就是想找个听话的媳妇儿，给你们龙家传宗接代吗？”

“你…你咋个这么说话？”龙旭显得很受伤，”我是真心喜欢你嗷。”

“如果真心喜欢，就等我三年。”我转身要走，”我念完高中再说。”

“等不了！”龙旭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妹儿，你读那么多书做啥子？早点嫁给我，我养你一辈子！”

我甩开他的手，冷笑道：”龙旭，你是不是怕我念了书，眼界开了，就看不上你了？”

他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强硬：”云暮朝，你莫不是被城里那些不正经思想给洗脑了？女娃儿家家的，安安分分嫁人生娃不好吗？”

“好啊，”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等我念完书，看我还愿不愿意嫁你。”

离开时，我听见他在背后喊：”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去城里的！”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世，我要彻底改写自己的命运。

03

“娃儿，你藏起来的咋个这么多钱？”

我刚从学校回来，就看见幺爹坐在堂屋里，面前摊着我藏在席子下的钱袋。那是我这几个月在镇上帮人做作业攒的学费。

幺爹脸色铁青：”好哇，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攒钱要跑？”

“不是，幺爹，我是攒学费…”

“啥子学费？”幺爹一拍桌子，”龙家旭娃已经和我们提亲了，你再过两年就要嫁过去！女娃读啥子高中？白费钱！”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幺妈，她避开我的目光，低声道：”暮朝，龙家条件好，你嫁过去不吃苦…”

“凭啥子就得嫁给他？”我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还没答应呢！”

“你一个女娃儿，由得你做主？”幺爹怒道，”祖祖辈辈，还不都是爹妈说了算？”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前世，我就是这样被安排的命运，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不，这辈子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第二天一早，我偷偷收拾了几件衣服，将剩下的钱藏在内衣里，准备趁家人不注意溜出去。谁知刚到村口，就被龙旭和几个村里小子拦住了。

“想跑？”龙旭冷笑着，”妹儿，我都和你爹说好了，你别想跑！”

我环顾四周，几个男孩子围成一圈，明显是有备而来。

“龙旭，你让开。”我强压怒火。

“不让，”他双手抱胸，”除非你答应不去念书，留在村里等我。”

“你凭啥管我？”我怒目而视。

“我都和你爹说好了娶你，你就是我龙家的人了！”他理直气壮，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换了副表情，声音软了下来：”龙旭哥，你听我说嘛…”

他明显没料到我态度突然转变，愣了一下：”啥子？”

我挤出眼泪：”我去念高中，不是不要你…而是…我想学点本事，以后好帮你管家啊。你看，你家那么多生意，要是我能识字算账，不是正好帮你吗？”

龙旭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啰，”我轻声说，”我读书就三年，回来就嫁给你，生个胖娃娃，多好啊…”

龙旭眼睛一亮，挥手示意小伙伴们散开：”你说话算话？”

“骗你是小狗。”我做出发誓的手势，心中却暗笑：呵，等我飞出这山沟，谁还回来做你的生娃机器？

他半信半疑地放了我，但还是派了两个”护送”，说是送我到车站。我心知肚明，这是监视我。

等到汽车来了，我假装要上厕所，从汽车站后门溜了出去，直奔县城另一头的高中报到去了。

04

县城高中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我租住在学校附近一个狭小的地下室里，和三个同样来自农村的女生一起。屋子阴暗潮湿，冬冷夏热，但月租只要一百块，是我能负担的。

“暮朝，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这儿吗？”室友小燕问我。

我摇摇头，继续低头做题。自从逃离村子，我就没敢和家里联系，怕龙旭找过来。好在入学时我编造了一个谎言，说父母在外地打工，学校也没多问。

第一学期期末，我考了全年级第三。校长亲自找我谈话，给了我一个贫困生奖学金的名额。

“云同学，你很有潜力，继续努力，大学有希望冲一本。”

我感激地点头，心想：这是我前世想都不敢想的道路。

然而好景不长，期末放假前一天，我在校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龙旭和我幺爹幺妈站在校门外。

“暮朝！”幺妈一见我就哭了，”你咋个一声不吭就跑了？急死我们了！”

我木然地站着，不知该如何面对。

龙旭上前一步：”回家！马上！”

“我不回去。”我攥紧拳头。

“不回去？”龙旭嗤笑一声，”你念书的钱哪来的？偷的你幺爹的养老钱！”

我震惊地看向幺爹，他避开我的目光。

“不是…我没有…”

“还狡辩！”龙旭从怀里掏出一沓纸，”这是欠条，你爹因为你念书，向我家借了五千块！利滚利，现在已经七千多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这不可能，我用的都是自己攒的钱和奖学金…

“暮朝，”幺妈拉住我的手，”你别念了，回去吧，龙家说了，你回去嫁给旭娃，这钱就一笔勾销…”

我如坠冰窟。原来是一场局，他们设的局！

“我不回去。”我挣脱幺妈的手，”我会还钱，但我要念完书！”

“你拿啥子还？”龙旭冷笑，”一个月打工赚几百块？够还利息吗？”

我咬紧牙关：”我有奖学金，我还会继续打工…”

就在这时，学校大门打开，校长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校长看了看我们，”云同学，这是你家人？”

我鼓起勇气：”校长，我…”

龙旭抢先开口：”我们是来接她回家的！她偷了家里钱来念书，现在该回去了！”

校长严肃地看着龙旭：”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云同学是我校的优秀学生，获得了全额助学金。”

“啥子？”龙旭显然没想到。

校长转向我幺爹幺妈：”这位应该是云同学的父母吧？你们女儿非常优秀，期末考试全年级第三，我们学校已经决定给她颁发特别奖学金，足够她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幺爹幺妈一时语塞，他们显然没料到我能在学校混得这么好。

“这…这不可能…”龙旭结结巴巴。

“如果没别的事，”校长礼貌但坚定地说，”请不要影响学生们正常上课。云同学，去上课吧。”

我感激地看了校长一眼，转身进了校门。身后，我能听到龙旭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这一次，我终于挣脱了那个想要吞噬我的泥沼。

05

“暮朝，替我带个球儿！”

凌晨三点，厨房里热气腾腾。我麻利地把手里的面条装进打包盒，递给送餐员。高中最后一年了，为了多攒些钱，我在学校附近的夜宵店打零工，每天凌晨两点到六点，然后匆忙赶回学校上课。

三年来，我没再回过村子，也没和家里联系过。唯一的消息来源是同乡的小燕，她偶尔回村里会带来一些只言片语。

“暮朝，听说龙旭结婚了。”小燕某天回来后告诉我，”娶了隔壁村的王家闺女，据说是因为你跑了，他家里逼他赶紧成家。”

我笑了笑，没有回应。前世的我曾是那个王家闺女的替代品，如今角色对调，也算因果循环。

“还有…”小燕犹豫了一下，”你幺妈病了，听说挺严重的。”

我手中的笔一顿，心头一阵刺痛。我知道幺妈前世就没活多久，但我不知道具体原因。

“是…是啥病？”

“好像是肝病，村里人都说拖不久了…”

那晚我辗转难眠。我恨幺爹的软弱，恨他们把我当货物一样想卖给龙家，但幺妈…她只是个在男权社会里挣扎了一辈子的可怜女人。

高考前一周，我做了个决定。

“校长，我想请两天假。”我站在校长办公室里，手心冒汗。

校长惊讶地看着我：”现在请假？考试在即，不合适吧？”

“我…我幺妈病了，我想回去看看她。”

校长了然，叹了口气：”去吧，但记得准时回来参加考试。”

回村的路上，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三年没回家，不知道村子变了多少，也不知道幺爹幺妈是否还认我这个女儿。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只是更加苍老了。我走过熟悉的泥土路，来到自家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谁呀？”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走进堂屋，看见幺妈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瘦得只剩皮包骨。

“幺妈…”我哽咽着喊了一声。

幺妈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我来：”暮…暮朝？真的是你？”

我冲到床前，握住她的手：”幺妈，是我，我回来了。”

幺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暮朝，你终于回来了…幺妈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我跪在床前，眼泪止不住地流：”对不起，幺妈，我不该这么久不回来…”

“傻娃儿，”幺妈艰难地抬手摸我的脸，”你念书了吗？念得咋样？”

我点点头：”念了，马上要高考了。幺妈，我一定会考上大学！”

幺妈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幺爹走了进来。看见我，他愣在原地：”你…你回来了？”

我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幺爹，我回来看幺妈。”

堂屋里一片沉默。三年的分离，让我们变得如此陌生。

“你…念书念得咋样？”幺爹最终开口问道。

“还行，马上高考了。”

又是一阵沉默。

“龙家那娃儿…”

“我不想听。”我打断他，”幺爹，我这辈子不会嫁给龙旭，也不会再让你们摆布我的人生。”

幺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那两天，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幺妈身边，给她讲我在学校的见闻，讲城里的高楼大厦，讲我的梦想。

离开时，幺妈握着我的手：”暮朝，去考个好大学，幺妈等你好消息…”

我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幺妈，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高考结束后，我收到了B市最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法律系。我兴奋地第一时间赶回村子，却得知幺妈在我离开后的第三天就去世了。

站在幺妈的坟前，我放下了带来的录取通知书：”幺妈，我做到了…我考上了大学…”

风吹过山坡，吹动着坟前的野花，仿佛幺妈在回应我。

我擦干眼泪，转身离开。这一次，我是真正地踏上了逆风飞翔的旅程。

06

B市，一座繁华的现代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我站在法学院门口，内心激动不已。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如今踏入了知识的殿堂。

大学四年，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参加各种竞赛和实习，拿到各种奖学金。毕业时，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律师资格，并被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录用。

“云律师，这个案子交给你了。”合伙人把一个文件夹放在我面前，”是个棘手的婚姻财产纠纷案。”

我点点头，翻开文件。五年时间，我从菜鸟律师成长为事务所的骨干，专门处理婚姻财产和妇女权益保护案件。每一个被我帮助的女性，都仿佛是在帮助过去的自己。

“云律师！”助理急匆匆地跑进来，”有个自称是你堂姐的人在前台等你。”

我愣了一下，我没有堂姐啊…

来到前台，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燕。

“暮朝！”她一见我就扑过来抱住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小燕毕业后回了村子，在镇上的小学教书。她告诉我，龙旭和王家闺女结了婚，生了两个女儿。龙幺婆嫌弃儿媳妇生不出儿子，整天作践她。

“不过这不是重点，”小燕压低声音，”重点是你幺爹…”

“幺爹怎么了？”我问道。

“他被龙家告了！说当年欠的钱还没还完，现在利滚利，要十几万！法院都传票了！”

我心头一震。又是这招？当年他们用这个逼我回村嫁人，现在又拿这事来坑幺爹？

“多谢你告诉我，”我冷静下来，”我会处理的。”

第二天，我请了假，带着助理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村子。

村子变了不少，通了柏油路，家家户户装了太阳能。但那些熟悉的面孔依然在，看到我回来，村民们纷纷围观议论。

“那不是云家的暮朝吗？”

“听说在城里当大律师了！”

“啧啧，当年龙家没娶到她，真是亏大了！”

我径直走向我家，推开院门，看见幺爹坐在堂屋里，双手抱头，愁容满面。

“幺爹。”我轻轻喊了一声。

幺爹抬头，眼中露出惊讶和一丝愧疚：”暮朝…你回来了？”

“嗯，听说龙家告你欠钱？”

幺爹叹了口气：”当年确实借了他家钱…说是给你念书用的，其实是…是我赌钱输了…”

我心头一震，原来如此！难怪当年他们那么急着让我嫁给龙旭，是想用我来抵债！

“行了，”我拿出笔记本电脑，”把当年的借条拿来我看看。”

幺爹颤抖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借款五千元，但没有具体还款日期和利率约定。

我冷笑一声：”就这？他们拿这个告你？”

第二天，村委会大院里，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龙旭一家和我幺爹对簿公堂，县法院的法官特意来村里开庭。

“原告陈述。”法官说道。

龙旭的父亲站出来：”十年前，张云平借我五千元钱给他女儿念书，约定女儿毕业后还钱。现在十年过去了，本金加利息，一共十二万三千六百元！”

村民们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黑了！

“被告辩护。”法官看向我幺爹。

我站了起来，西装革履的样子让村民们惊叹不已。

“法官，我是被告的代理人，北京某某律师事务所律师云暮朝。”

龙旭一家惊愕地看着我，显然没想到我会回来，更没想到我成了律师。

我冷笑一声：”原告提供的借条上没有约定利率和还款期限，根据《民法典》第六百七十六条，未约定利率的，视为无利息…”

我滔滔不绝地引用法律条文，向法官证明龙家的主张毫无法律依据。当我拿出龙旭父亲曾经威胁我幺爹的录音证据时，龙家人脸色铁青。

“综上所述，原告的诉讼请求没有法律依据，恳请法官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法庭鸦雀无声。村民们都被我的表现震惊了。

最终，法官宣布休庭，表示将另行宣判。但所有人都看得出，龙家这场官司必输无疑。

庭审结束后，龙旭拦住了我的去路：”暮朝，你…你现在混得不错嘛。”

我冷冷地看着他：”有事？”

龙旭搓着手，一副献媚的样子：”那个…我家生意正缺个懂法律的…要不你…”

“让开。”我不屑一顾，”龙旭，你配不上我，从前不配，现在更不配。”

他脸色一变：”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年要不是你跑了，能有王家那个扫把星进我家？害得我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

我嗤笑一声：”所以你娶妻就是为了生儿子？”

“不然呢？”龙旭理直气壮，”女娃有啥用？”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走，却又停下脚步：”龙旭，我真替那王家姑娘感到遗憾，嫁给你这种人。”

“她？”龙旭不屑地撇嘴，”生不出儿子的废物！”

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女人抱着个小女孩，低着头快步走过。我认出那是王家姑娘——龙旭的妻子。她抬起头，与我对视一瞬，眼中满是绝望和麻木。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07

“幺爹，我有个想法。”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开口。

“啥子想法？”幺爹问道。

“我要开个妇女法律援助中心，就开在咱们村子里。”

幺爹震惊地看着我：”啥子？为啥要开在村里？”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正是在这样的地方，最需要改变。”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在城里工作，一边抽时间回村筹备法律援助中心。我买下了村口的一处老宅，装修成简洁明亮的办公室。

“云律师，真的要放弃城里的高薪工作，回村里开这个小地方吗？”我的助理不解地问。

我看着眼前的小楼，笑了：”不是放弃，是扎根。正是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也伤害了我…我要让这里的女性看到希望。”

援助中心开业那天，我特意邀请了县里的领导和媒体。”山里红妇女法律援助中心”的牌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出乎我意料的是，开业当天就有几个村妇偷偷来咨询。她们大多是被家暴、被剥夺财产权、或被迫放弃工作在家相夫教子的女性。

“云律师，我家那口子天天打我，说我生不出儿子…”

“云律师，我婆婆逼我辞职在家带孩子，我的积蓄都被他们拿走了…”

听着这些熟悉的故事，我的心一阵刺痛。这是多少农村女性的共同悲剧啊。

我开始在村里举办法律知识讲座，教导妇女们如何保护自己的权益，如何依法维权。渐渐地，前来咨询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本村的，还有邻村甚至是县城里的妇女。

“云律师，听说龙家的媳妇跑了？”某天，助理八卦地告诉我。

我愣了一下：”王家的姑娘？”

“对，听说带着两个女儿一起跑的，龙家人气得跳脚，到处找人呢！”

我心中一动，拿起电话打给了小燕：”小燕，帮我打听下龙家媳妇去哪了？”

第二天，我在县城的一家廉价旅馆里找到了王家姑娘和她的两个女儿。

“你就是…云暮朝？”她警惕地看着我，把两个女儿护在身后。

我点点头：”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她名叫王小红，今年二十八岁，和龙旭结婚七年，生了两个女儿。龙家人因为她生不出儿子，一直虐待她，而龙旭不仅不保护她，还经常动手打她。

“我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孩子…”她哽咽着说，”但上周龙旭喝醉了，说要把大女儿送人，换个能生儿子的媳妇进门…我…我不能忍了！”

我握住她的手：”小红，你做得对。没有人有权利这样对待你和你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把她们安顿在了援助中心的临时庇护所，并帮她联系了律师，准备起诉离婚。

第二天一早，龙旭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援助中心：”云暮朝！把我老婆孩子交出来！”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冷静地看着他们：”龙旭，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如果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报警了。”

“报警？”龙旭冷笑，”我找我老婆孩子，天经地义！”

“是吗？”我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那你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你要把大女儿送人，换个能生儿子的媳妇？”

龙旭脸色一变：”你…你胡说！”

“我胡说？”我冷笑，”你忘了上次威胁你岳父的事被我录音了吗？这次我也有证据。小红已经向法院起诉离婚了，法官很快就会传唤你。”

龙旭气急败坏：”离婚？门都没有！她是我龙家的人！”

“人不是物品，没有谁属于谁。”我一字一句地说，”龙旭，时代变了，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更不是生育工具。”

他还想说什么，门外一阵骚动，县公安局的民警走了进来。原来我早就报了警，民警正好赶到。

“怎么回事？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闹事？”民警问道。

我上前解释了情况，并出示了小红身上的伤痕照片和诊断书。民警听完，脸色严肃地看向龙旭一行人。

“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看着龙旭被带走的背影，我长舒一口气。这场战斗，我们赢了。

小红最终顺利获得了离婚判决，法院考虑到龙家的家暴行为，判决两个孩子由她抚养，龙旭需支付抚养费。

“云律师，谢谢你…”小红握着判决书，泪流满面，”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都逃不出那个火坑。”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红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技能…”

我思考片刻：”要不，你来援助中心工作吧？我需要一个懂方言、了解当地风俗的助手。”

小红惊喜地看着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微笑着说，”我们一起，帮助更多像你一样的女性。”

08

五年后的夏天，我站在援助中心的大门前，看着门口的新牌子——”山里红妇女发展基金会”。

从当初的小小援助中心，如今已经发展成为覆盖整个县的公益机构，不仅提供法律援助，还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帮助农村妇女实现经济独立。

小红已经成为基金会的副主任，负责日常运营。她的两个女儿在县城的学校读书，成绩优异。

“暮朝，这个给你。”小红递给我一份文件，”上个月的工作总结。”

我翻开文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受援人数又增加了。”

“是啊，”小红笑着说，”现在村里的女人们都知道，有困难就来找山里红。”

这天是基金会成立五周年的日子，我们在村委会大院举办了一场庆祝活动，邀请了县里的领导和媒体。

活动现场，一群穿着鲜艳的村妇们表演了一段自编的歌舞，歌词是关于女性自强不息的内容。台下，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云律师，你看那是谁？”小红突然指着人群边缘。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了龙旭。五年不见，他明显憔悴了不少，胡子拉碴，衣着邋遢。

“听说他家生意黄了，欠了一屁股债，现在靠给人打零工维持生计。”小红小声说。

我默然不语。人生无常，命运多舛，谁能想到当年不可一世的龙家少爷，如今会落魄至此？

活动结束后，龙旭拦住了我的去路。

“暮朝，”他的声音嘶哑，”我…我能和你谈谈吗？”

我看了看表：”五分钟。”

我们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这里是我少女时代被他堵截的地方。

“有话快说。”我平静地说。

龙旭低着头，搓着双手：”我…我想向你道歉。当年我不该那样对你…”

我挑了挑眉：”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道歉？”

“我这些年想明白了很多事…”他苦笑，”看到你办的这个基金会，帮了这么多女人，还有小红…她现在过得比我好多了。”

“所以呢？”

“我就是想说…你当初拒绝我，是对的。”龙旭抬起头，眼中满是悔恨，”如果当初你嫁给我，可能也会像小红那样被折磨…”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落魄不堪的男人，心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平静的释然。

“龙旭，我不恨你，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直视他的眼睛，”我要谢谢你，正是因为你和你家人的迫害，才让我有了重生的动力，才有了今天的我。”

龙旭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去找份正经工作吧，”我转身准备离开，”人生还长，重新开始也不晚。”

走出几步，我忽然停下，回头看他：”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那么执着于生儿子，小红可能会一直陪着你，你的家庭也不会破碎？”

龙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回到基金会，小燕正在等我。

“暮朝，有个好消息！”她兴奋地说，”咱们申请的农村妇女职业技能培训计划获批了！政府拨了专项资金！”

我笑着点头：”太好了！这下可以帮助更多村里的姐妹们了。”

晚上，我独自站在基金会的楼顶，俯瞰整个村子。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灯光如同希望的火种，在这片曾经伤害过我的土地上闪烁。

我想起了幺妈临终前握着我的手：”暮朝，去考个好大学，幺妈等你好消息…”

“幺妈，”我轻声说，”你看到了吗？我不仅考上了大学，还回来改变这片土地了。”

夜风轻拂，仿佛是幺妈在回应我。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无比平静。那个在产床上死去的我，如今已经浴火重生，像凤凰一样展翅高飞。

“幺婆，我这辈子，生不生娃，老娘自己说了算！”我轻声说道，声音随风飘散在夜色中。

而我知道，不仅是我，还有更多的女性，会因为我的努力，拥有自己做主的权利。这才是真正的重生，真正的涅槃。

【完】

『完』